1973年,伦敦爱乐乐团首次访华,在无数中国爱乐者心间留下美好回忆。50年后,一位“90后”中国指挥把中国作品带去伦敦,感动了英国观众,他就是钱骏平。
当地时间4月13日,在伦敦文化地标卡多甘音乐厅,指挥新星钱骏平执棒伦敦爱乐乐团,牵手小提琴家宁峰、古典吉他演奏家杨雪霏,为当地观众送上“中华风韵”交响音乐会。
音乐会不仅上演了英国名曲《在伦敦城中》《布朗宁吉他协奏曲》,还把大篇幅的比重给了中国作品,包括王西麟《火把节》、赵季平《第一小提琴协奏曲》、谭盾《网络交响曲“英雄”》、周天《礼献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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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音乐会结束后,好几个观众跟我说听哭了,哭的还不是同一个点,这让我觉得很值得、有意义。”此刻人在伦敦的钱骏平对记者说,“人们不一定要懂音乐,但听到音乐产生各种情绪,被音乐带进一个超越现实生活的世界,不论欢愉或流泪,这就是音乐和音乐会的意义。”
钱骏平
音乐会现场英国交响名团吹中国风音乐会上的曲目,由钱骏平和伦敦爱乐乐团共同商议。
《在伦敦城中》是英国作曲家埃尔加的代表作,1973年,伦敦爱乐乐团访华,曾把此曲带来中国,见证了中英两国人民的友谊,“乐团主动提出来演,有一种呼应历史的意义。”《布朗宁吉他协奏曲》则由英国作曲家约翰·布朗宁创作,灵感来源于英国人民耳熟能详的传统民谣旋律。
随后,钱骏平选了几首中国作品,覆盖了四个年龄层的中国作曲家,包括“30后”王西麟、“40后”赵季平、“50后”谭盾、“80后”周天。
王西麟的《火把节》生动表现了盛装的云南男女青年载歌载舞的欢乐情景;赵季平的《第一小提琴协奏曲》如散文诗一般沁人心脾,朴实、柔美又刚毅;谭盾的《网络交响曲“英雄”》借鉴了贝多芬“英雄”交响曲第一乐章的主题旋律、中国民歌《茉莉花》经典旋律;周天的《礼献》受南朝沈约的乐府诗启发,用五音繁会的音乐语言来展现交响乐团的无穷张力。
扑面而来的“中国风”里,如何让外国乐手们理解曲目中的中国元素?
“英国的乐团,尤其是伦敦的乐团,对世界各国音乐风格的反应都比较快。”钱骏平笑说,伦敦的乐团见多识广,而且英国文化有一种灵活性,“比如赵季平的作品,哪里要做顿音,哪里要做滑音,我稍微提点,他们立刻有模有样,一副天天演奏中国作品的样子,无需把‘中国味道’翻译成他们能理解的演奏法。”
伦敦爱乐乐团成立于1932年,一个青年指挥如何驾驭这样一支老牌名团?
“不要想着驾驭。”对钱骏平来说,排练的目标是让乐团达到自己心中预设好的音乐状态,如果实在达不到,至少尽量接近,“好团只会更容易达到,达到了皆大欢喜,但不存在压力,至少不应该存在压力。”
不仅带去了中国作品,钱骏平还和两位来自中国、且都曾留学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“顶流”演奏家愉快合作。
杨雪霏一袭红裙,奏响了英国的《布朗宁吉他协奏曲》,以及一首改编自哈萨克族民歌的中国作品《可爱的一朵玫瑰花》。“她在舞台上有一种特殊的魅力,能让观众掏心窝子地喜爱,再加上吉他作品旋律悦耳,与她合作心情总是很愉悦。”钱骏平说。
宁峰是赵季平《第一小提琴协奏曲》问世时的首演者。“经验丰富,能力超强!不论对音乐还是对乐器,他都有着极为通透的理解和掌控力。”钱骏平喜欢和通透的人合作,而和宁峰合作,还有一种别样的默契,“我们都懂对方心里想要什么,会互相给予和衬托,不用约好,甚至不用说破,很像在演奏室内乐。”
钱骏平的演出足迹如今遍布世界,从美国、加拿大到英国、德国、法国、意大利、波兰,他都曾留下中国作品的声音。但凡有机会,他都会主动地、有意识地提出中国作品的曲目方案,“乐团通常会尊重我对中国作品的诠释,排练也会更顺利地进行。”
宁峰
杨雪霏这个时代没有怀才不遇钱骏平以指挥的身份出道,然而在此之前,他学过小提琴,学过中提琴,音乐之路堪称“一波三折”。
他5岁学小提琴,考上海音乐学院附中时,“被迫”转到中提琴,“非常伤心,我从来没觉得这是我的声音。”附中求学期间,他的指挥才能被老师赵晓鸥发掘。他的指挥启蒙来自听唱片,童年时听维也纳新年音乐会,他可以一个人挥完一张唱片,小学时指挥合唱团,老师说这孩子不用教,自然就会。
高二下学期,钱骏平考上美国柯蒂斯音乐学院的中提琴专业,但始终不满足。院长迪亚兹发现他对指挥更有兴趣,给他加了总谱阅读、指挥法、对位法等课程,指挥系的课程全上了一遍。从中提琴到指挥,他两个专业齐头并进,但人生就一个目标——转指挥系,“就像变性人拼了命攒钱做手术一样。”
钱骏平踏上了指挥的漫漫求学路。
2012年,在瑞士韦尔比耶音乐节,他完成了作为指挥的欧洲首秀。2015年,他进入德国柏林汉斯•艾斯勒音乐学院指挥系深造,同年,成为英国指挥家丹尼尔•哈丁的私人学生。2017年,他在罗马尼亚布加勒斯特国际指挥大赛勇夺金奖。“与生俱来的指挥才能。”指挥家迪图瓦评价这位后起之秀。
如何让乐团里干了三四十年的老人听一个年轻指挥的命令?钱骏平问哈丁。
“他说,年轻和老并不能代表什么,你能站在那,说明你有这个能力。”从选曲到排练,哈丁给他留下深刻印象:他会尽量选有挑战性的事去做,哪怕最后失败,也要冲着难去做,做成了也不会沾沾自喜,永远在找下一个困难去克服。
都说指挥越老越吃香,但在欧洲,钱骏平发现,反而流行年轻指挥,因为年轻人能带来新能量。
“其实和年轻或者老都没关系,关键你是不是好指挥,你能不能改善乐团,乐团有你和没你有没有质的区别。”他说,年龄增长也会带来积极变化,经验更多,指挥起来会更自信,“指挥要从根上自信,因为你站在台上就是裸的,你的一切小动作,乐手们都看得见。”
“指挥难的不是技术,而是对音乐的领悟力,以及表达能力——你可以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分把音乐表达出来,还有和人的交往能力——你怎么调动大家愿意帮你拉,他看到你的眼神就知道你是什么意思。”
钱骏平绘声绘色地形容,一个人的全身上下都可以指挥,境界最高时,不用指挥棒,浑身都是指挥点,“就像小泽征尔,八十多岁了,生过病之后,境界一下通天了,他在任何一个乐团面前随便动一动,乐团就能玩得特别转。这就是大师,就像金庸小说里的大侠,最开始用重剑,后来无剑胜有剑。”
他认为,好指挥要有一双好耳朵,脑子要快,还要有一颗足够勇敢的心。指挥之外的他是个多面手,热衷采访与写作,专访过迪图瓦、布隆姆施泰德、曼弗雷特·霍内克等一众指挥家、中提琴家、小提琴家、钢琴家。
“这个时代没有怀才不遇,你要真好,肯定能成。”作为一个正在上升期的年轻指挥,钱骏平不惧未来,在等待也在抓住一切好机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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